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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期 P46生活人文

留守还有多远(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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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节后的一次,与岩岭中小学的廖志坚校长谈及油香的事,居然说油香辍学了,不明原因的,也没与老师告别。学校四下联系过,都没结果。我着急坏了,发动老家的同学和几位熟悉油香的邻居,可一点消息都没有。有次打通村里一个电话,但对方不知油香的下落,也同情地说:村里人都说油香可能没医了,肚子都鼓起来了,看来是没什么希望了,学校也好像说不要她了,还是放弃吧。听了这些,我心里难过极了,我知道有些是误会,学校老师不可能不要他。因刚与廖校长联系过,他也很同情油香的遭遇,说学校会尽一切努力,尽量找到油香。于是我们一边寻找油香的下落,一边为她的病向朋友呼吁求助。

  约两三个月后的一次,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里面传来熟悉的怯怯的声音——莲子阿姨,我是油香……

  我惊喜极了,小心翼翼地劝着她,生怕说错了话,她会挂掉电话。还好,油香很乖巧,也很懂事,她说知道我和校长及老师们都在找她,所以先给我打电话,怕我着急。问她为什么辍学,她说:感觉自己身体不好,不好意思在学校呆着,好自卑,又觉得学习不太好,没什么希望。

  我怕油香那边电话费贵,挂了又打过去,聊了良久,油香终于同意回去读书,并且说她会给校长和老师打电话,叫我放心……压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开学那天,接到廖校长的信息,说油香到学校报了名。辍学近半年的油香,终于又重新回到了校园……

  2011年的国庆,回乡休假,我想这次无论如何要见到油香。她正好在城里的姐姐家里,我们约好在车站门前的广场见面。她老远就看到我了,欢叫着向我跑来。油香穿着一双很宽大的鞋,船似的,走起路来松垮垮的,人瘦得皮包骨,脸色惨白,连牙龈和嘴唇都是白的。油香见了我很高兴,但说话多半是低着头,眼睛看着地面,不敢正视人。看着她那比别人的胳膊还瘦小的腿,心里一阵阵痉挛……

  油香带我去她姐姐住的地方,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出租屋里,住着她姐姐和两个孩子,姐夫出外打工了,一家人靠姐夫一个人的收入维持生计。油香的母亲也来做客了,一家人挤在低矮的毛坯屋里,散发着阵阵潮湿的气息。但在这里,油香却觉得安全踏实,因为不会无缘无故挨父亲的打或遭到可怕的喝斥。油香说,父亲也很可怜,癫痫病没发作时,他是好人,也很善良,一发病就什么都不顾了,很吓人。

  去年底,又听说油香病情严重起来,学校还发动师生捐款,为油香献上微薄的爱心。这次终于知道了确切的病因,说是地中海贫血,是他的姐夫和叔子找到两年前在正规医院确诊过的病例,传了三次的病症,终于有了准确的结果。

  今年清明假期之际,又千里迢迢赶回老家,内心正经历一场创痛,拖着憔悴不堪的身体赶到岩岭,回到阔别多年的岩岭中学,采访那些留守儿童。期间见到了许多曾经的师友,他们仍然默默地坚守在这偏远山区,心生感慨。采访中,好些孩子的经历令人震颤,太多大人都难以承受的磨难无情地落在这些孩子柔弱的肩上。

  学校还特意举行了一场即兴讲座,一百多个学生听得聚精会神。我又忍不住提及油香,说起她的故事,同学们大多知道油香,且很关心和同情她,可惜油香没能来。此时,她正在县医院输血,她的生命要不时靠输血才能维系一段时间,没钱的时候,就熬着,有一阵没一阵地输点血,油香在希望与迷茫交织中顽强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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