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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期 P13人物春秋

一个永远活着的人
——怀念任仲夷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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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中国美术事业发展不容回避的问题,但又是一个说和做严重脱节的问题,一个表面上好似解冻,但实施起来又禁锢重重的问题。说它好似解冻,是因为毛泽东主席曾有批示,肯定了美术院校使用人体模特儿的做法。实施起来禁锢重重,是因为中国国情极易将人体的出现与“性”相连,而且,动辄与黄色、下流、淫秽挂钩。如何把这种“谈裸色变”、将人体与犯罪混为一谈的被颠倒了观念再颠倒过来,《中国现代画报》必须肩负这种历史使命,设立了《人体艺术》专栏。

     要办这样一个专栏,无疑会“触雷”和要“闯禁”,承受压力和风险是不言而喻的。我始终认为:中国要走向现代化,要走向世界,就必然要补“人体艺术”这类国际文化的必修课。这件工作是迟早要做。我作为《中国现代画报》主编责无旁贷。如何求得国家有关部门和领导的支持、认可很关键,否则只会孤掌难鸣,连迈出第一步都难。当时我突发奇想,既然广东的特殊政策在全国先走一步,何不请受邓小平委任主掌广东大局的任仲夷书记对这个同样属于改革开放中的难题来说个话,表个态呢?

    在时任广东省委副秘书长张岳琦的热心安排下,任老毫不犹豫地接受了我的专访,并就人体艺术这个话题坦率地谈了他的看法,他以画鬼容易的比喻,巧妙地点出不需要画得像不像来说明画家有必要掌握人体结构知识的问题;又以古代画人物比例不严格,是与少研究人体解剖、不画人体模特儿有关。他明确提出:应该承认人体本身存在美感,必须划清专业上使用模特与黄色、下流的界线。一些人将画人体看作有伤风化甚至是黄色的,是受中国几千年男女授受不亲的封建意识影响。

     今天听来,这些话已很自然。但在20世纪的80年代初,一个党的高级领导干部,一个大省的第一把手,一个言行随时受海内外媒体关注的掌管广东改革开放大局走向的主要负责人,如何公开肯定地说出这样一番话,在那个出言稍有不慎便容易影响自己政治命运的年代,是绝无仅有的。以《裸体艺术论》开创中国人体艺术系统理论研究的著名学者陈醉,在他的文章里就专门颂扬了任老的这篇讲话。

     任老的这席话,经刊登在画报创刊号,并连同配发的多幅人体绘画发表后,犹如石破天惊,震动了全国,迅速引起了中外舆论的连连反响。由于社会关注度太高,将本属艺术范畴的争鸣变成为政治话题。加上海外某些媒体唯恐天下不乱,从中借题发挥,再推波助澜,使所谓“现代画报事件”由此而生。

     于是,来自不同层次的压力,以不同形式向我们办刊人源源袭来,给这段办刊的历史留下了不少值得回忆的故事。我不会忘记,在自己穷于应付各种责难、处境艰难的时候,任老专程应邀参加画报创刊一周年的庆祝活动,以他的出席来支持这株在改革开放大潮中浮沉的幼苗,并一扫“画报辜负了任仲夷《寄语》”的流言,改善了画报生存的环境。

     若干年后,我从其他途径得知,对于过去的这段有惊无险、化险为夷的“事件”,任老曾从中做了工作,作了解释,甚至还担当起责任。后来我很认真地问过任老,他对当时画报刊登的人体作品是否有过批评?任老说:“没有。”我又问:对所发表的多幅人体作品觉得有何不妥?任老反问为答:“有何不妥?”我又问:对我所编的内容,是否有违他的期望?任老称:“不,你我观点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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