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有人说这次十五大广东算是扬眉吐气了。过去有些事做了不能讲，不让讲。现在得到承认，可以理直气壮地讲了。李近维（时任东莞市委书记）对我说，“过去搞改革，探索前进，真是‘如履薄冰’。”我上次访问李近维深有感受。当时正有人要批判（深圳）厉有为，李近维也担惊受怕。我采写的和李近维就城乡一体化问题的访谈录，拟了个标题：“曙光已经初现，前途更加光明”。送李近维审稿时，他仔细一想说：“曙光己经初现”改一下为好。有人会说现在才是曙光，过去不是黑暗！？他改得很认真，就怕被人抓辫子。

       任：这是可以理解的。

       陈：股份制早就有，现在是重新肯定吧？

      任：我记得好像1981年，我在深圳一个企业讲过搞股份制的问题，对谁讲的记不得，当时没有留底。

       一次开党代会，记者要采访我们。我和刘田夫、李坚真商量分工。田夫谈特区姓社不姓资，李谈党的纪律和反腐败，我重点谈为什么必须改革开放，《南方日报》登过。去年还是前年《南方日报》（可能是南方周末》）又转载了（重新发表一次），你可找黄秘书查查资 料。

       关于城镇发展问题，我记得在中山市一个镇里讲过，农民以后不是都要往大城市里跑，而是在中小城镇（农村也要变成城市）。我估计到21世纪，世界人口2／3在城市。将来中国也要大力发展许多城市。乡村城市化（指城乡一体化）这是必然的。乡变城，小变中，有些中会变大。

       陈：当前有些单位在组建大集团公司时，将一些小的本来发展较好的集体企业也收购了，吃掉了。而十五大精神是要抓大放小。集体企业应该长期发展，而不是萎缩。现在有些做法常常是用“看得见的手”，去代替“看不见的手”，用行政命令勉强组合。是我学得不好，理解错了 ，还是真的不对？

       任：你的想法对的，集体经济是要发展。但内涵和过去也不完全一样，而是丰富多了。如果动不动就要吃掉人家，那不行！

       组建大集团，搞股份制一定要在自愿的基础上，不能“拉郎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时也可以。但终究要双方自愿才行。否则生产、经营的积极性下降了，消极了，经济能发展吗？

        陈：你在北京时，记者问你，你说此行重点是学习、研究国企的改革等问题。这次提出三年要改变面貌真能做到吗？

       任：关键在于用什么手段，如果还是强调行政命令，用看得见的那只手去管，肯定不行。要达到三年改变面貌，必须改变手段。我曾经说过：“上帝是没有的，如果说有，这个上帝就是客观经济规律。”

       任：那天你打电话，王玄（任老的夫人）说到晚报成立四十周年庆祝会上（有人对我）鞠躬的事是怎么回事。

       陈：是这么回事：那天在大会上许实同志讲话时，说到《羊城晚报》复刊后有发展、有进步。和你主持广东省委工作时提倡宽松的环境气氛有很大关系。许实当时发言时说，办报不可能不犯错误。天天和大家见面，白纸黑字，错了赖都赖不掉。党委对大事要管，要提醒。但对有些事就得宽厚一点，宽容一点。如果事事都抓住不放，那谁还敢写文章！任老提倡了一个宽松的好风气，对广东的改革开放，对晚报的发展都是起了很好的作用。讲完这段话，他就转身向你深深鞠一躬，表示敬意！

       任：啊！原来是这样。当时我只听到一句：“大事要管……他就是微音吧！

        陈：是的。他真名叫许实，是很有影响的办报人，敢作敢为，敢于直言，在群众中很有威信。